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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年，村里兩個酒鬼打架。奶奶已經(jīng)八十五六歲了，以為自己年齡大，上去勸架他們就會停手。誰知醉酒的人根本不會顧及這些，不知哪個酒鬼的胳膊碰倒了奶奶。
到了晚上，奶奶疼痛難受，痛呀、痛呀的呼喊了一夜。第二天一大早，我就心急如焚地往浦江新宅跑，那兒有看骨傷的名醫(yī)生。那時的交通工具就是自己的兩條腿，義烏到新宅20多公里，一路翻山越嶺，走得滿頭大汗。在新宅村，洪某某父子名氣很大。我先到父親診所然后到兒子診所，也不知道說了多少好話，央求他們開藥方。父子倆卻都是同樣的說法:“我們醫(yī)生有規(guī)矩，要經(jīng)過望、聞、問、切才能開藥方�！蔽医忉屨f路上實在不好抬，老人年紀(jì)太大，震動怕會吃不消，請行個方便救救老人吧。最后他們不耐煩地撂下一句狠話:你就是在這里求三天三夜，也不會給你開藥方的!
無奈，我只好離開父子倆的診所，但又不愿離開新宅村。我在新宅來回徘徊，總想老天開眼，出來個救星。轉(zhuǎn)來轉(zhuǎn)去轉(zhuǎn)了好一會功夫，看到一位頭戴笠帽、肩背鋤頭的老大爺前往田畈干活。我急忙上前詢問，請教新宅除洪某某父子外，有沒有其他人能治跌打損傷，我還把父子倆不肯開藥方的情況簡單講了一遍。老大爺說還有一位，名叫洪某，是洪某某的叔叔，洪某在他們那里口碑極好，一點架子都沒有，只是看病的名氣，沒有洪某某父子那么大。
謝過老人指點，我很快就找到了洪某，我對他講了病情、年齡和病人不宜抬來的基本情況。洪醫(yī)生說:“看得出來你很孝敬長輩，我也有所感動。如果沒有好工具抬，年紀(jì)又大，再加上她身上肯定有內(nèi)傷，抬來確實有點受不了�！彼又终f:“其實人來與不來是一樣的。只是有個關(guān)鍵的問題，老人骨頭斷還是不斷要你自己來做判斷，因為我沒有看到過病人。”我想了想說:“古人流傳一句話，‘痛則不斷、斷則不痛’是真的嗎?”洪醫(yī)生說，那要具體看是哪個部位，不能一概而論。我想著奶奶身體一向健康，倒地處又還平整，就對洪醫(yī)生說:“您就按骨頭不斷開藥方吧!”洪醫(yī)生說，照你的描述，老人內(nèi)傷有點嚴(yán)重。正說著，他很快就開好了兩個藥方，對我交代了三個問題，還再三叮囑一番。
第一:第一個藥方今天一定要抓緊服用，千萬不能拖到明天。第二:第一個藥方服用后，大約半夜，老人應(yīng)該會排出很多淤血，后半夜疼痛會減輕；這樣，第二天開始接著吃第二個藥方，服用半月左右就能痊愈。第三:如果第一個藥方服用后，不排淤血，那就是骨頭斷了；那樣第二個藥方就不能服用，你一定要以最快速度趕回來，我會另開藥方，一刻都不得耽誤，千萬記住!
拿著洪醫(yī)生開的兩個藥方，我高興極了，對他千謝萬謝。洪醫(yī)生說:“不用謝了，救死扶傷，是我們做醫(yī)生的職業(yè)道德，你還是抓緊回家，遲了只怕中藥店要下班關(guān)門了。”
離開新宅，我拼命趕路，一路上根本顧不上上飯店或伙食攤，只在馬路邊買了一個梨瓜當(dāng)中飯。邊走邊吃，走了一程，餓了又買了一個梨瓜。兩個梨瓜花了一角錢。趕到義烏城里的縣前街中藥店，他們剛好快下班了，正在上排門，排門只剩三塊就上完了。我馬上搶上前，說要抓藥。長胡子營業(yè)員稱要下班了，明天再來抓吧!我拼命解釋、央求他。他接過藥方看了看說，好吧，做做好事。
抓好藥，我很快跑回家里煎好。奶奶服用后，真的如洪醫(yī)生所言，半夜就排出了很多淤血，后半夜疼痛就減輕了。第二天開始，就按第二個藥方開始服用。在全家人的細(xì)心照料下，奶奶漸漸就痊愈了。
這大約是1975年的事，轉(zhuǎn)眼過去了40年。當(dāng)年奶奶能夠痊愈，除了碰到一個好醫(yī)生，剩下的只能歸之于幸運，中間若有任何差池，結(jié)局肯定不會這樣圓滿。40年前農(nóng)村人求醫(yī)有多難，如今的年輕人恐怕已很難想象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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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(fā)表于 2016-7-4 12:35:1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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