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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鄉(xiāng)下，端午節(jié)是一個重要的節(jié)日。
鄉(xiāng)村五月，草木蔥蘢，葳蕤盎然。生長在山坡上、樹林間、河溝畔的艾草，更是生機勃勃，郁郁青青，在清風(fēng)中快樂地吟唱。那灰綠色的葉子毛茸茸的，煞是可愛，有一種淡淡的清芬藥香，在空氣中無聲流淌，沁人心脾。
端午前一天，勤勞的父親騎一輛破舊的自行車，在田野間逡巡，看似漫不經(jīng)心，實則在仔細尋找艾草，在暗中偵查哪里的艾草長得更壯碩，哪里艾草的葉子更肥美。
端午節(jié)到了，天還沒有亮，晨光熹微，父親就起個大早，去采集艾草。因為老輩人說，日出前的艾草藥性最強。老輩人流傳下來的話未必正確，但人們都是嚴格執(zhí)行，形成了一整套嚴肅的鄉(xiāng)間倫理，人人遵守。
我和哥哥在炕上貪睡，還沒有掙脫夢的懷抱。父親已抖落凈泥土，把艾草扎成捆，放在陰涼之處晾曬。還不忘把艾草的嫩芽摘下來，掛在我們的耳朵上。藥香像一只美麗的蝴蝶，在我們?nèi)彳浀谋且黹g盤旋、縈繞。藥香越來越濃，似夢非夢。我們打著長長的哈欠，睜開蒙眬的睡眼，眼前是父親母親慈祥的笑臉。“孩子，這艾草能辟邪，保你百毒不侵，百病不生，平安長大。”母親的話是那樣溫柔，一向嚴厲的父親也難得綻露笑容。我們便像得到了特別的獎賞，歡天喜地地起床。洗臉時，意外發(fā)現(xiàn)雙腕上用紅綠黃黑白五色絲線編織而成的五彩繩。這一定是媽媽的杰作。五彩繩的含義我們都懂，也是趨吉避兇，祈福納祥，保佑我們健健康康的。艾葉還掛在耳邊，溫柔地撩撥著臉頰，望著手腕上的五彩繩，我們心中一熱，感激的目光投向父親母親。他們笑而不語，目光中汩汩地流淌著慈愛，像門外的小溪一樣，潺潺不息。
狼吞虎咽地吃過早飯，背著書包上學(xué)校。出門前，母親又拿了幾條五彩繩塞到孩子手中，那是給老師以及那些沒有母親的孩子準備的。
到了學(xué)校，恭恭敬敬地向老師問過好之后，想起母親的囑托，趕緊掏出五彩繩，系在老師的手腕上，又鄭重其事地給那些失去母親的孩子系上。
這時，才注意到老師穿了一件板正嚴肅的灰色中山裝，這是只有過節(jié)或是迎接上級領(lǐng)導(dǎo)檢查才穿的衣服。上課的鈴聲響了，老師給我們講端午節(jié)的來歷，講偉大的愛國詩人屈原，講他的理想和抱負，講他被壞人勾陷遭到放逐，講他的《九歌》《天問》和《離騷》，最后講他的“路漫漫其修遠兮，吾將上下而求索”……講著，講著，老師的眼中淚光盈盈，孩子們清澈的眼眸也亮晶晶的，宛如星星。
30年的時光倏忽而過。當(dāng)年的孩子們也如蒲公英的種子被歲月浩蕩的長風(fēng)吹落到天涯海角。但是，兒時過端午節(jié)的情景，一直掛在我們記憶的門楣上，歷歷在目，鮮明如畫。多么希望時光能夠倒流，能夠回到鄉(xiāng)下，回到童年，回到父母膝下承歡的日子，回到老師神采飛揚講解《離騷》的課堂。然而，一切美好都交付流年。望著鏡中染霜的雙鬢，惆悵不已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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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(fā)表于 2020-6-25 12:01:3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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